(展覽地點: 華國大飯店、格列佛畫廊-台北市南京東路三段248號11樓之2)
凡容是「夏豔」版畫展裡年紀最輕的藝術家之一,她有不同的世代觀點,也有不同的創作視界,她擅長利用相機鏡頭窺探世間,紀錄御宅文化搞怪的濃妝豔抹,但是當相機換成一隻筆,一隻雕刀,她創造出的便是一個個外貌婉約,內在頑強的女神。我始終覺得,年輕人的觀點也很成熟,那種成熟來自於廣泛吸收主文化與次文化,而不是以老賣老的成熟。
黃凡容:
「在花蔭下漫步」、「櫻紗」,最初的構想其實是脫胎自美國女攝影家辛蒂.雪曼(Cindy Sherman,1954~)的系列作品「無題電影停格」。她在這一系列攝影作品中,極富誘惑性地扮演著在當時歐美大眾消費文化中,五○與六○年代電影中,那些光彩四射、充滿魅力的女性刻板形象。而雪曼這些看似摘錄自電影停格的照片,實際上卻並不是從某一部電影中拷貝出的場景,而是一種由藝評家道格拉斯•克林普(Douglas Crimp)所提出的後現代擬像(simulacrum)。這些似是而非的圖像是所謂「奇觀社會(spectacle)」的產物,是一種以消費奇觀形式鋪展開來的女性身體意象,呈現了以化妝作為面具,以女性氣質作為扮裝的意象,這是一種只有表面沒有深度、似曾相識(déjà vu)的擬像。
雪曼引用這些在大眾媒體上不斷輪播、被愛慾化了的女性刻板形象,作為創作的源頭,展現了在後現代消費社會中,大眾文化所擁有的影響力。 一方面,
她被這些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深深吸引;一方面,她又認為她的自我認同不該被這些所謂的「女性角色模範」所箝制。她從女性觀點出發的作品,強烈地召喚女性觀者去產生反省,從而開始對大眾媒體塑造女性氣質與女性認同的方式,提出批判與反動。不但顛覆了現代主義中以男性精英為主的高級文化,也凸顯了重新正視「女性化」的「大眾文化」的重要性。
而我們不難發現,從電視廣告與媒體的曝光量,無數宅男女神的崛起,在現下的台灣社會,有種具消費影響力而強勢的大眾文化,也正蓬勃的運作著。它便是戰後以來,發源自日本,與ACGN產業相關的「御宅」文化(A是指Anime/animation 動畫、C是指Comic 漫畫、G是指Game 遊戲、N是指Novel,也就是小說,但我們通常指的是輕小說),由於全球化的影響,因而臺灣的青少年次文化與其產生了密切而能動的交流。
現下無論是在日本或是臺灣,抑或是在歐美全球,與「御宅」文化相關的藝術作品脈絡已儼然成形。例如村上隆的超平面「超級扁平」展,與在2003年曾創下「六千八百萬日圓」高價的等身大公仔「Miss ko2」等,都是具有動漫風味的作品 ; 與時尚界的結合更是一項創舉,除了村上隆以櫻花包系列與LV進行跨界合作外,《JOJO的奇妙冒險》作者荒木飛呂彥,更數度與時尚品牌 Gucci 合作,讓他筆下的漫畫人物角色穿著Gucci 2013年的新作,舉辦展覽及登上雜誌。北美館更曾在2007年11月舉行長達三個月的「欲望與消費-海洋堂與御宅族文化」特展,對現代日本御宅族文化的特質、內涵與根源,以及模型文化與動漫美學涉及的當代藝術、慾望與消費文化領域進行更進一步的探索與剖析。
綜觀國內亦不乏此類作品,早先有藝術家洪東祿曾透過挪用、再加工美國與日本動漫角色模型,如凌波零、美少女戰士等,再現了新世代人類在「後現代社會」的價值觀 ; 曾以「宅」系列攝影作品,得過GEISAI TAIWAN 龜井誠一大奬的藝術家王建揚等等,都是以動漫美學在國際藝術界發光的例子。我嘗試的便是在這御宅文化的藝術範疇內,尋找一種可能性──以女性觀點發聲,注入的可能性。
我在這些版畫作品中,企圖營造一個時空都極度濃縮的畫面,動漫作品中似曾相識的時空背景、似曾相識的劇情斷面、似曾相識的女孩與花,這些看似摘錄自漫畫畫面的場景,實際上卻並不是從某一部真實的漫畫中移植而出 ; 單獨凍結的一景,沒有之前,也沒有之後,對著意義的兩端開放,充滿了曖昧、多元、飄浮的意象與可能性,每張意味深長的停格畫面都只是不明確的女人,置身於不明確的場景,充滿神秘感的不完全故事,到處都是飄浮多義的「能指」(signifier),而沒有固定「所指」(signified)。
這些充滿幻想的情節與故事的意象,援引羅蘭.巴特(Roland Barhes)「作者已死」的概念,將詮釋權讓渡給觀者,在加入了觀賞者的自我參與之後,便產生
了「變」的因子,因而展開了多重閱讀的可能性。使得這些意象對著之前與之後的兩端開放,更朝向一種不確定的眾多可能性﹔那種漂浮的多義性與多重性,正助長了這類幻想的快感來源。
漫畫與版畫,同樣是「透過印刷」而生的藝術,但單行本或連載雜誌,前後數十頁,發售價格卻不過百餘元,將大眾文化中流行的漫畫人物,以具有投資與典藏價值的版畫形式印刷出來 ; 這不啻是一種嘗試,一種顛覆,一種打破大眾文化與高雅藝術分野的反骨 ; 一個認同呼吸的機會,獻給一個知音,一個如同這樣眼光獨到,品味不群而傲骨的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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